為了跟同學留在學校玩,兒子臨時決定在學校吃晚餐,要我七點半再來接他,並約在一樓見。
我七點不到就來到學校。心裡早有「等」的準備,所以帶了一本書坐在書店裡等他。
雖然是在等待,但因為有事可做──看書,況且也知道他就在學校的某個角落,所以並不心焦。過了5分鐘、10分鐘、20分鐘,兒子都沒有出現,我也不去找他,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記得(或者才玩夠)。直到有位家長來接女兒看到我過來跟我聊天,我知道已經過了快40分了。等那位家長接到女兒離開,我才上樓找他。
原來他在三樓露台踢足球「踢瘋了」(他的同學說的)。我找到他,問他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?他才摀著嘴,一臉驚慌,淚珠子滴溜滴溜的在眼睛裡打轉。因為他知道他錯了。
應該是在這時候吧?我才感到有點生氣,心裡起了「壞主意」,盤算著回家要怎樣對他曉以大義一番。
騎車回家的路上,我都刻意騎在很前面,營造點山雨欲來的氣氛。
一進家門,兒子放下書包,立即奔進浴室,動手洗起他堆積兩三天的內褲和襪子,然後洗澡。完全不勞我開口提醒、催促。
我心裡竊笑,偶爾像這樣也不錯。另一方面也考慮著,兒子已經知道錯了,我還需要說教嗎?換作是自己,可能會「見笑轉生氣」吧,反而不見效果。不過,我還是想告訴他我心裡的感受。
於是待兒子走出浴室,我問他是不是明知道很晚了卻不捨得回家才沒下來?結果他說,知道時間晚了,但完全忘了約定,直到看到我問他時間才想起來。
忘了就是忘了,能怎麼辦?大人也常常忘記約定呀!可是我還是要他想一想等待的人的心情。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在學校裡,那等待近一小時的媽媽可能擔心得要命,說不定會報警協尋呢!
兒子決定把這件事寫進日記裡(當然只是三言兩語),還畫了一個哭喪著臉的小人及四個哭喪小臉蛋,並註明「難過」。睡前兒子還一再跟我說「對不起」。
大概是這半年來吧?我跟兒子之間有幾次類似的對話,都是扣緊某個「事件」,如討論他繼續留在人文的意義是什麼?罵老師事件、上課遲到該不該挨罵?怎樣才能不遲到?放學後要不要吃鬆餅?怎麼吃?他吃剩的東西我可不可以吃掉?騎腳踏車為什麼要戴安全帽?大人為什麼可以不戴?第一個學期還有一次關於說謊的對話。
乍看之下,都是些不辨自明、雞毛蒜皮的小事,哪有可討論對話的餘地?或許是吧。我當然也可以單方面的「說」得很爽,要說道理,哪個大人不會?可是,這麼一來,便錯失了聽孩子說的機會。久而久之,孩子可能就不說了。任憑百般引誘,他都不再輕易吐露心聲。
然而,透過對話的方式,卻可以誘導他說出心情感受,這時才發現,原來孩子有那麼多的委屈。因為規矩都是大人訂的,孩子無法置喙,又不知道為什麼,卻一定要遵守,這豈不太不合理了!?
而藉由對話,即使結果大多還是依照大人的規定,但起碼他的心情得到紓解,也比較能理解規定的緣由,便能心甘情願的遵守。
不過,最近我發現,兒子幾乎成了我和他老爸的吐糟大隊,很愛抓我們說話的語病或矛盾之處,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對話的「效果」?……